手机开始嘟声之后, 李勇看了一眼客厅里坐着的人，径直的走到了窗边。
其实，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件事告诉苏钧，更猜不到苏钧会是怎么样的态度。
***
苏钧从卫生间出来，就听见手机响了。
达达一把抓起桌上的手机，往苏钧的方向跑，“爸爸，爸爸，电话。”
小家伙眼睛骨溜溜的看着苏钧, 以为是另一个爸爸打来的, 满眼期待。
苏钧笑着从达达的手里接过了电话，看了看，打电话来的是李勇。 低头对达达说, “是你的表叔。”
苏钧按了接听键, 这才又问电话那端的人, “喂？有什么事情吗？”
“哥，你……现在来我家一趟吧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李勇这会儿说话不像是往常那么直爽，反而是吞吞吐吐的，刚才说一句话，苏钧就察觉到了不对劲。
“我们家，来了一个客人, 总之你来我们家就对了, 越快过来越好, 把达达也带上。”
“嗯, 好吧，我马上来，现在就出门。”苏钧倒没有多问，去了那里总会知道的。李勇不会无缘无故的让自己过去。
反正这会儿时间早，在家里也无事，就当饭后和达达出去散散步，又不是很远，步行过去，也就是十几分钟。
家里的酸姜，酸茄子也吃得差不多了，苏钧刚刚看了下，没剩下多少，昨天李梅还打电话过来，说是又泡了萝卜，苏钧这会儿想着，就觉得馋得慌。
今天过去，刚好可以带一些回来，晚上就可以吃到了……
苏钧想着也许是最近吃的太腻味了，自己对那些泡菜倒是格外的喜欢了，没有这些下饭，就不想动筷子。
李梅做泡菜的手艺很好，连着达达也很喜欢，父子俩齐心协力，就就吃得快了，一个小的坛子，才一个星期多就没了。
苏钧挂了电话，低下头和达达说，“咱们现在去舅奶家玩好不好？”
“嗯。”达达点点头，要出去玩，他当然是开心。
苏钧帮达达围上了围巾，一只手拿着装泡菜的坛子，一只手牵着达达，父子俩出了门。
天气渐渐的转冷，现在吃饭后散步的人越来越少了。
李勇挂断了电话，左思右想，自己刚刚只是叫苏钧过来，其他什么都没有说。这样的话，苏钧来了，会不会没有心里准备。
但是这会儿已经挂了电话，他打过去的话，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。
李勇拿着手机犹豫了半响，开始编辑短信，打了很长的一段，看了一遍，删删减减留了不到一半，又删成了一句话发了过去。
苏钧走到了楼下，觉得有些奇怪，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关了门，平时都会营业到八点多，现在才刚刚七点而已。
门没有关紧了，余留了一条缝，苏钧刚伸手准备拉门扶手的时候，手机“叮咚”了一声。
苏钧把手机摸出来，发短信的是李勇。
苏钧打开短信，下一秒，他抱着的东西的另一只手松开了，手上的东西垂直地上，摔碎了的同时，发出了清脆的声音。
短信不到十个字：“你妈在我家，她回来了。”
二楼坐着的人也听到了楼下的动静，皆是一怔，李梅回过神，指挥一边的李勇：“你去看看，下面是不是苏钧？”
李勇走到窗边，伸出半个头往下一看，就看见了苏钧和达达。
苏钧愣在了原地，倒是达达被声音吓了一跳，回过神来说，“爸爸，你太不小心了，罐子破了啊。”
苏钧听到了达达的话，才回过神。他看着二楼透出的亮光，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。
苏钧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肖艳某天会回来，后来他知道肖艳不会回来也就不期望了，只是又想着会不会在某天，两个人会不期而遇，那时候自己该作出什么表情好？两个人见面会是什么样的情形。
人潮拥挤的街道，苏钧会突然冒出一个念头，会不会她也在人群里，只是互相不知道彼此，所以擦身而过。
他已经不期望她能回来，而她，却在二十年后的一天，毫无预警的又回来了。
李勇跑到楼下，拉开门就看到了拿着手机的苏钧，和一脸茫然的达达。
“你要不要上去？”李勇问出了这个话之后，就觉得说不出的别扭，他不好劝苏钧上去，也不好劝苏钧不上去，没那个立场。
他对肖艳确实是没有一星半点的好感。当初就算是再迫不得已，二十年不回来也是说不过去的。
既然二十年都没有回来，现在突然出现，又有什么意义。说过来说过去，他哥最难熬的日子都过去了，现在也过得很好，补偿又从何谈起。
肖艳现在回来，跳出来以一个旁观的人身份，不偏不颇的来说，对他哥没任何影响。
回来，其实不过是让她自己安心。
“对不起”这三个字说出来，大多数都只是能让有过失的人，自己心里得到安慰罢了。
苏钧回过神，看了看地上的碎片愣了下，声音很轻，“上楼吧。”
他弯下腰把达达抱了起来，达达也感觉到了苏钧的不安，抱着苏钧的脖子，用大脸贴了贴爸爸的脸。
这是属于他安慰人的方式。
二楼的灯光亮堂，苏钧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静，他抱着达达在一边坐了下来，“舅舅，舅妈。”
眼睛扫过一边坐着的人，始终没有开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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