辛悦茫茫然出了地下停车场, 满怀心事地朝前挨蹭。身后的汽车喇叭催不醒前面无动于衷的人。
辛悦沿着马路，在陌生的宝珠区漫无目的地向前步行。
脑里面都是高玟落泪的模样，那泪珠子，每落下一滴，都打地辛悦一颤。辛悦有些想不明白了。站在马路边，口问心，心问口。
“心动吗？”
“迷人。”
“心疼吗？”
“难过。”
“喜欢她？”
“她很好。”
“比丁贤？”
“……无法比。”
问完全身瘫软, 却歇了一口气。退坐在路畔花坛的边沿，掏出手机，犹豫着想给丁贤发些信誓旦旦的话，又自我怀疑起来。
若说忠诚, 她难道不是除了丁贤，别的人都无动于衷？这般牵情动念算是什么？
若说不忠, 却分明确定, 自己由心至身都不能接受第二个人。假想高玟，都觉得是对高玟的亵渎。
那么, 何必不磊落？
反观高玟呢？高玟对自己的态度, 变化是显著的。
她喜欢自己吗？这点毋庸置疑。
这种喜欢超越了普通范畴吗？辛悦一再回顾过往种种，似是而非，无法判断。
夕阳西下, 蓝色的天际燃起一场大火, 一片云连着一片, 不管不顾、无边无际地烧开了去, 以决然的毁灭, 令下界凡人体会到了薄薄的暖意；湮灭中留下飞灰弥漫红尘世界，那某人某刻突如其来的伤感，便是这飞灰入了眼。
这一刻，花坛前独坐的人与床上发呆的人同时想：“远离她吧。”
……
敲门声一响，丁贤看了一看时间：“19:50.”猛记起和辛悦有约，说了句“Come in，”转过身去拾背包，门开了。
“吃饭了吗？”
音色风铃一般，不是辛悦还有哪个？
丁贤掉转头，有些诧异，“小乖，你怎么来了？！”
辛悦抿着笑，“嘘”了一声，“叫什么呢？万一外面还有人没走呢……”
丁贤笑着接过辛悦手中的外卖，“这个点儿，谁给你开的行政区大门？费雪走了，不然你进不来我办公室。”
辛悦俏皮负着手绕办公室边踱边道：“就不许我以前人缘好？没有不行，只有我不想！”走到座椅后，盯着背景墙中心一副贝币挂件道：“……虽说这东西是钱币的祖宗……挂着不怪吗……”
丁贤一时没解过意思，随着辛悦的视线转过脸，她常年在加梅嘉，郑朝闻的办公室的东西，她无暇细品。
“哪里怪了？”
辛悦低头沉吟半晌，一手按住了脸，“没什么。”
丁贤眯眼稍作思量，解过意思，仰身靠坐在办公桌缘，一手插进裤口袋一手支在桌面，浅浅笑着道：“不理解，你教我。”
辛悦说：“吃饭吧——”
丁贤带笑，歪着头轻声说：“站住，不许动。”
辛悦忍笑咬着下唇，一双不老实的大眼四处斜溜，哪肯束手就擒？丁贤身子没动，脚尖一拨，黑色的大班椅咕噜噜靠撞在墙面，“示范给我——”
话未落地，一样东西应势猝然跌落下来，“啪”一声滚到桌底去了。
两人侧头一愣，辛悦躬下身去——捡起一粒“黑色扣子”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辛悦托在掌心，拨弄着看不出所以然。
丁贤蹙起眉头，翻身从文件下面翻出一只盒子，打开来，对着墙壁上的贝币出了片刻神。接过了辛悦手上的东西，丢进未尽的咖啡杯中。
也顾不得辛悦在，拿起办公室电话迅速拨了一串数字，片刻，问道：“天野，最近有什么事没有？”
辛悦候在一边瞧着丁贤严肃的脸，心下飞速地揣测着。
丁贤说：“可以的话暂缓一下吧……我发现我办公室有窃听器。三新区开放时间也要到了，你不要走开，通知情报。”
辛悦诧然，心中暗叹道：“窃听器？！”转过身，仔细观察丁贤身后的背景墙——四字结构，两侧是书柜，密密麻麻堆放着名著以及商刊奖杯相框等物；中间挂壁上莫不是些古玩玉器、木雕、奖牌……看似散乱，实则分布有致，以价高物件为中心螺旋分布——这是遵循人们的视觉关注规律。
靠下层悬着若干别致的小物件，其中最为显著的便是这枚仿商贝币。辛悦将手碰了一碰——是松动的。
按理说，挂壁上悬挂的物件应该加以固定——
辛悦取下贝币，挨近眼前，九折肋谷的贝币，内里中空，可容物件。侧壁一点透明到发白的异突，仿佛是一个凝固的干胶点。大致可以判断，窃听器是安装在这枚贝币当中。
辛悦拖过座椅，就方才的线路反复模拟。斟酌半晌，不解自语道：“……如果有人要窃听，这种方式……不会太低级吗？”
饰品高度和椅背高度和几乎平齐，不怕被碰到吗？如果要稳妥，至少不是应该放高一些？椅背不过轻轻一碰，就跌落下来……
潜入通达总裁办公室谓之有勇，放窃听器谓之有谋……怎么会犯这样马虎的低级错误？
放窃听器的人会是谁……她从前就认为天野唯行径有异……难道说——是天野唯？！
丁贤电话完毕，辛悦将手上的贝币举给丁贤，指着里面的胶点问：“贤，你怎么想？”
丁贤垂着头，带笑拆手上的外卖，“你怎么想？”
辛悦道：“这事是熟人做的。至少是你十分亲近信任的人，可以自由出入你的办公室。费雪、天野唯、乃至赵成城都有可能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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